「欸，你們聽過這個故事嗎──深夜裡，隔壁住戶都會傳來『咚咚咚』像是小孩跑步的聲音，吵得讓人睡不著。連續幾晚受不了後，跟大樓管理員反應，才知道隔壁住戶根本就是空屋！」
「靠北，三更半夜講這個嚇人。」
「鬼門開嘛，說點鬼故事應景阿。」
「應你老師，給拎北閉嘴。」原先蹲在旁邊抽菸的男人不耐煩地站起身，打斷守在門口的兩名同事對話。
每月初一，月亮正好處於朔月的樣貌，除了路燈照耀的範圍內，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偏偏這陣子的場子都是位於鄉下地方，別說是商店或是街道，連個基本的路燈都沒有。
而他們只能依靠從賭間窗戶隙縫透出的微弱光芒，守在外頭把風。
依照民間對於他們的稱呼，大多是小混混、或是道上的。
「忠哥該不會是在怕吧？」說鬼故事的人咧開嘴，露出缺了兩顆上門牙的笑容。染了亞麻綠以及粉紅的頭毛，爸爸本身就是道上兄弟，所以國中時就已經頻繁在組裡出入，直到現在念了學店大學夜校，白天就專職參與組裡的事務。
只可惜就算是他爸爸，也沒辦法阻止因為兒子白目而遭受的海扁。上面兩顆門牙，就是因為個性太白目被打斷的。
「我看你是不想要你其餘的門牙了？」被稱作忠哥的人握緊拳頭，額頭爆出恐怖的青筋。
「唉呦忠哥，你就讓弟仔講完嘛？我很想知道後續。」
「……你剛才不是說很嚇人？」忠愣住。
「嚇人歸嚇人，故事斷在精采的地方，我會好奇到睡不著覺啊！」
蕭政明，跟忠是同期進入組裡的混混，與忠不同，總是掛著淺淺的笑容。但忠知道那都是皮笑肉不笑，不刺青也不染髮，若沒表明自己在道上混，那就跟一般男人沒什麼兩樣。兩人僅是維持著表面上的同事關係，工作上若遇到困難會互相幫助而已。
「那我繼續說囉──」有了政明哥的允許，弟仔就不客氣地繼續說：「後來真的受不瞭，請管理員拿鑰匙去那間空屋檢查……沒想到，打開門後……」
忠吞了口口水，偏過頭又點了根菸。
「就看到一具屍體吊死在牆上啊啊啊！」
「咳咳咳！咳、咳！」
忠一連串的咳嗽反而讓旁邊兩人嚇到，蕭政明的笑容很難得僵住，試著緩和氣氛：「喂？你沒事吧？嚇成這樣……阿，你好像是一個人住吧？」
「原來是這樣！對不起忠哥！」
「幹，我是被菸嗆到！」忠狠狠瞪了兩人一眼，便緩緩往路邊黑漆漆的樹叢走去。
「忠哥？！」「喂、忠你要去哪裡？」
「小便啦幹！」
ＯＯＯ
工作結束後，開了三小時的車回到市區。忠提著剛從超商買的啤酒跟便當回到久違一周未歸的住處。五層樓公寓，由於沒有電梯，租金非常便宜。缺點就是屋況老舊，樓梯的燈泡不時閃爍，但下雨不會漏水，經歷過幾次地震也沒倒塌，忠覺得住在這還算不錯。
儘管自己因為刺青及染髮關係，受到周遭鄰居以及房東的鄙視，除此之外，他覺得這樣的生活其實滿舒適的。
「您好，鄭先生嗎？我是黃忠，您位於崇明路公寓的302 住戶。」忠打開窗戶讓室內通風，便打了個電話給房東。「想告知您我會再續約一年。」
電話那端聽得出房東的為難，但由於房客並沒有在屋內吸毒或是從事任何犯法行為，房東是無權將房客趕出去的。況且忠在租屋期間完全沒有遲繳房租，也沒鬧出什麼問題。
「那麼合約就跟之前一樣，鄭先生有空時我會過去簽約。今晚嗎？好的，麻煩您了。」
簽合約時，房東會約在超商之類的公共場合，似乎是怕合約內容有不妥會挨揍。若是在公共場合，混混也不會輕易鬧事。
……儘管忠根本不會那麼做，但這就是一般世人看待忠的眼光。
吃完便當稍微瞇個眼，醒來後也差不多該準備出門簽約。忠洗了個澡刮了鬍子，從衣櫃挑出簡單的白襯衫及西褲，這是他僅有的正式服裝。背部及左手臂佈滿青黑色的刺青，儘管穿上襯衫遮掩，脖子上的花紋依舊顯露出來。
原先染的金髮現在退得差不多，成了有些滑稽的布丁頭，忠打算趁著這次休假補染一下。
帶了前面幾個月的租金，以及隨身物品，忠便準備出發前往房東約定的地點。
──咚、咚、咚──
忠停下正打算鎖門的動作，屏住呼吸。剛才好像是有人在撞牆壁？可是現在卻沒聽到，應該是自己聽錯吧？
腦裡浮現出昨晚弟仔說的故事。
──沒想到，打開門後……就看到一具屍體吊死在牆上啊啊啊！
幹！
忠用力地搖頭試著將那些思緒甩出腦海，他快速地鎖上門並下樓離開。
現在想起這些是要衝殺小？第一，這世界上沒有鬼；第二，吊死在牆壁？哈？牆壁要怎麼吊死人啊？第三、老子現在要去跟那機巴毛一堆的房東簽約，想那些有的沒的是怎樣？
振奮精神後，忠也順利地和房東續約，並先付清前三個月的房租。忠住在房間也正式邁入第八年，每年也差不多是在七月的時候簽約，簽約時總是會先付清三、四個月的租金。
「之後還要請您多多關照。」忠站在超商外目送房東離開後，便也開車準備回去租屋處。
買了一包鹹酥雞回去配酒，忠哼著小曲掏出鑰匙準備開門。他除了偶而抽點菸跟喝酒外，就沒有什麼娛樂。他不像其他組員會把大把鈔票砸在女人身上，雖然曾經幾次為了應酬，跟著大哥去過幾次茶店，在越南妹的技術下成功射精，但事後也完全不會主動想去光顧，畢竟──
他打開電視，看著傑森‧史塔森主演的歐美電影，嘴裡嚼著鹹酥雞，再配上啤酒。他想這將近兩周的假期都會這麼度過吧？
──咚咚、咚──
忠的不自覺地停下動作，他住在三樓，三樓總共有三戶房間，而他住的地方剛好位於中間。記得301的租屋是一對情侶檔，抓到女友偷吃後分手，去年聖誕節搬得很匆忙，到現在也沒看到有人搬進去。
303的租客，忠倒是完全沒有印象。在這裡住了整整七年，只記得前年好像有租客搬走，後來好像也有人搬進去。只是這期間跟303碰面的次數不多，也想不起對方長什麼模樣。
只是現在可以確定的是，聲音是從303那邊傳過來的。
──一具屍體吊死在牆上啊啊啊！
幹！這時候弟仔的聲音出來亂殺小！
忠氣憤地將啤酒一口氣灌完，將耳朵貼在牆壁上，仔細聽隔壁到底在幹嘛。
「……嗚……」
……好像在哭。忠的背脊發涼，拳頭不自覺握緊。
現在是怎樣？鬼門開應景？這種慶祝精神給拎北放到過年啦耖！
咚咚咚框！
耳朵貼著牆壁，撞擊聲也變得更加明顯，忠趕緊離開牆壁，連自己都未察覺到恐懼已經打亂他的呼吸。
在這裡住了七年，剛簽完第八年的合約，忠並不想鬧事。他覺得這裡很舒適，若是情況允許，他還想住下去。但若是隔壁真死了人，房間變成凶宅，房東也是會很困擾的！對，絕對不是因為他害怕鬼！
「幹！」忠從衣櫃中拿出防身用的伸縮棍，衝去303的門前狂敲：「在屋子裡上吊個屁阿？要死去別的地方死！」
「──咦？阿……！」
屋裡果然有人！忠不斷拉扯門把，一邊敲打大門咆哮：「我他媽聽到你的聲音了！再不出來我轟了你家大門！」
「哇啊、拜託！不要！」裡面的住戶聽起來是一名男性，而就在說完的同時，大門也隨之被開啟。
是一名頭髮凌亂，看起來年齡才二、三十歲左右的普通男子。
對方看見布丁頭短髮，穿著汗衫，左手臂及脖子都佈滿刺青，全身散發酒臭味的小混混，一臉兇惡很瞪著自己，瞬間嚇傻了眼。
「咦？我沒跟地下錢莊借錢啊──」對方反而不清楚對方殺氣騰騰要自己開門的理由。
「我住在你隔壁，咚咚咚咚咚的吵死人了！你他媽到底在幹嘛？」忠不客氣地硬是推開對方，強勢地走進屋內。
屋裡飄散著腐敗的酸臭味，地上堆滿似乎是穿過的衣服，還有吃到一半沒處理的便當及飲料，瓦斯台上的汙垢堆積也長滿黴菌，洗碗槽則堆滿用過的碗盤及杯子。接著忠往與自己住的302相連牆壁上看去，牆上有一盞壁燈，而燈上則掛著一條繩子。
「先生，你這樣我會很困擾！」對方想要趕緊將繩子藏起來，但早已來不及。
沒想到忠一個轉身，單手抓住對方的下顎，狠狠地從上方往下瞪著對方：「你他媽說『困擾』？世界上最──沒資格批評別人『困擾』的，就是你！幹！」
對方睜大眼，完全愣住，兩人沉默三秒後，竟然開始痛哭。
「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我是個廢物！我很抱歉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嗚哇啊啊啊！」
「冷靜下來了沒？」忠無奈地吃著鹹酥雞，看著從自己浴室裡走出來的鄰居。
一個成年男人在面前爆哭，加上忠也不想再待在臭死人的房間，於是只能先抓著對方回到自己房間。但由於剛從那麼髒的環境出來，忠就順便逼迫對方用自己的浴室洗澡，並拿了一件汗衫跟短褲簡單讓對方穿著應急。
「謝謝你……呃──」
忠嚼著魷魚腳，瞄了對方一眼：「黃忠。」
「……黃先生。」對方緩緩坐下，氣氛變得有些尷尬，只好將視線飄到電視螢幕上撥放的歐美電影。
「你呢？」忠開了罐啤酒，遞到對方面前。
「謝謝……」對方點點頭，收下了啤酒並喝了一口。「我的名字是蕭裕澤……」
「嗯……」忠應付地回了個聲，其實就算知道彼此的名稱，也沒有什麼可以稱呼的時機，畢竟對方自殺未遂，或許過不久對方就會去一個沒人打擾的地方上路。
「黃先生真善良……」淚水似乎又無法控制地流下，蕭裕澤用顫抖的聲音說著：「我這種人做什麼都不對……連想要了結自己都成了別人的困擾……是說你怎麼會知道我打算上吊呢？」
忠喝了一口酒，又夾了一塊鹹酥雞，不屑地回應：「我才不知道，誰管你要怎麼死，別死在這棟公寓就好！」
「也是……聽說上吊自殺，靈魂會一直在自殺地徘徊，永不超生。」
「……」忠白了臉，狠狠地瞪著對方。
但對方並沒有察覺到忠那殺氣騰騰的視線，繼續說：「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以前就學時就隱約察覺到自己的個性孤僻……出社會後進到公司又更感到不適應……趕出來的案子不斷被駁回，超時加班徹夜未歸，卻只換來上司惡言相向與同僚之間的排擠……」
「阿，看到這部電影……讓我想起之前的女友……」
這傢伙有女朋友啊？
忠看著對方，長相普通，但在組裡比較的話，的確算是好看。如果個性溫柔一點，會交上女朋友也並不稀奇。只是看到對方懦弱的樣子，得知有女朋友還是讓忠感到一絲絲震驚。
「在情人節那天，狠狠甩了我……每個女生都一樣，說什麼喜歡我的溫柔，說會包容我的缺陷，但實際上根本無法忍受！因為我生來就是什麼都辦不到的廢物！嗚哇啊啊啊！」
「別哭了。」忠將衛生紙整包丟進對方懷中，繼續看著電視上撥放的電影。
「是、嗚……對不起。」蕭裕澤垂著頭，在白淨的衛生紙上擤出大坨的鼻涕。「黃先生有失戀的經驗嗎？」
「當然有。」忠趕緊抿起嘴，沒想到自己脫口回應著對方的話。他放下啤酒，仔細著打量著對方，這時也注意到對方正看著自己。
「……因為你是小混混嗎？」
「不要隨便猜測別人分手的原因。」忠不屑地哼了氣，看著不知不覺被吃光的鹹酥雞，將紙袋揉成一團後丟進垃圾桶。
才不是因為那麼無聊的原因。
「對不起……不過很謝謝黃先生，聽我說這些事情。我的心情舒暢多了。」
「──同性戀，」
「咦？」蕭裕澤的眼眶仍充滿水氣，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不禁發出怪異的聲音。
「我失戀的原因，是因為我只愛男人。」忠點了根菸，語氣十分平淡，彷彿說出的話語是再無聊不過的事情。
「……是、是這樣喔？」蕭裕澤的酒被嚇醒了大半，在哭訴後理智也漸漸回來。他看著黃忠露出身上大半的刺青，一身酒氣又有菸味，留著一頭布丁頭短毛，凶狠的神情──
「放心吧，我並不是每個男人都可以。」忠吐出一口長煙，咧開嘴微笑，眼神飄向電視畫面中，有著高壯身材，外貌英俊的男演員。「畢竟我只喜歡傑森‧史塔森那樣的男人啊……」
「哈、哈哈……也是！」蕭裕澤努力擠出笑容，一口氣將啤酒全部喝光。「不過……相比之下，失戀後的我，只要是女人都好。開始在交友軟體上不斷嘗試，但偏偏最後還是不行……我看，真的只剩重新投胎這條路可走了。」
看見對方又把臉埋進衛生紙裡，忠無奈地又開了罐啤酒給對方。
「女人都好？你真的是有夠差勁的垃圾呢。」忠笑出聲，還以為只有組裡才會遇到這種人渣，沒想到一般人也是會有這種心態。
「呵……的確是，不過我也是沒辦法……」
忠的眼神往下飄，看著蕭裕澤穿上平常自己穿的短褲，而褲檔裡股出的一包，總覺得異常的大……似乎能知道被女人甩的原因了。
「欸，你過幾天就會去死了？」忠問。
「呃、嗯，我不會在這裡自殺的，請你放心。」蕭裕澤回想起剛才忠抓住自己露出的眼神，又嚇得縮了縮身子。
「你是想在死之前脫處？」
「咦？！啊、不……」蕭裕澤滿臉通紅，剛才的對話從哪裡可以察覺到這個意圖？他努力掩飾慌張的情緒，問：「──黃先生為什麼你會知道？」
「我才不知道。」忠將手上的菸捻熄，並搶過對方的啤酒放到一旁，狠狠扣住對方的下顎拉近兩人的距離。外表普通，生活普通的一般人，卻開始用交友軟體約炮，來者不拒？太明顯了，笨蛋！「我不會逼迫你，如果蒙上眼也可以，我可以幫你脫離處男，讓你好上路。」
……蒙上眼，也可以？
蕭裕澤不太能理解這段話的意思，下顎被扣住讓他只能發出悶哼，似乎只剩搖頭跟點頭的選項。
於是，他緩緩點頭。
扣住自己的手終於鬆開，蕭裕澤也獲得解放。此時忠起身，打開通往陽台的紗窗門拿取浴巾，接著準備去浴室洗澡。
在踏入浴室之前，忠回過頭，瞪著蕭裕澤說：「在我洗完澡之前，後悔都來得及。」
啪擦！
浴室門關上後，果然聽見蓮蓬頭沖水的聲音。蕭裕澤靜靜地看著浴室門，接著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好痛。」不是夢。蕭裕澤身上仍穿著忠的汗衫跟內褲，喝著罐裝啤酒。這是昨天的自己從來沒想過的事情。
今天早上起床後，情緒崩潰的自己瀕臨極限，中午決定上吊自殺。原先使用衣服，但總是不能很好的打出堅固的結，鼓起勇氣把自己掛上去，卻又落到摔下來的慘狀。身體與牆壁碰撞隱隱作痛，讓他情緒低落了許久。
所以他先出了門，決定去五金行買尼龍繩回去。避免尼龍繩撐不住自己的體重斷掉，他特地上網研究了方法，直到晚上終於搞定。沒想到當自己正準備吊上去的時候，就傳來劇烈的敲門聲。
眼下的情況不允許自己報警，報警的話，很有可能沒辦法順利的自殺，所以他決定鼓起勇氣開門。黃忠的氣勢讓他受到不小的衝擊，甚至讓他覺得有一點點帥氣。難怪很多混混都有辦法交上漂亮的女朋友。
但，如此帥氣的黃忠，卻跟自己一樣，在感情的路上不順。
所以才會借浴室讓他清洗身體，又請他喝啤酒，聽他吐苦水。
蕭裕澤起了身，衝回隔壁自己所居住的303套房。
花費了點時間清理身體，打開浴室後看見空曠的房間，忠咧開笑容，開始將頭髮擦乾。
鈴鈴──
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響起，忠一邊維持擦乾的動作一邊將手機接起：「喂？」
『阿忠，你明天要不要出來喝？陳哥他們說有認識一些妹仔，如果你去的話，那些女生都會很開心的。』
「妹仔阿……」忠將浴巾丟在籃子內，被突然出現在旁邊的人影嚇了一跳。「幹拎娘！」
『喂？要來喔！掰！』
對方自顧自地掛斷電話，忠看著蕭裕澤，說：「你剛才怎麼不見了？」
「……我……我回家拿保險套……」
「不後悔？」忠揚起笑容，髮膠被洗掉的頭髮自然地垂下，只是擦拭並沒有辦法完全乾透，在燈光下閃著水珠及光芒。
「……趁我後悔之前，請讓我脫處。」
「我也是這樣打算的。」忠抓住蕭裕澤的手臂將對方甩到床上，並跨坐在對方身上，手不客氣地直接往對方腿間的凶器摸去。
「唔！黃先生！」
「不是說過，我叫黃忠？」忠隔著內褲布料撫摸著，很明顯裡頭的東西漸漸充血。這讓他有點開心，這代表著還有點希望，畢竟不是每個直男都能接受這種事情。「──裕澤。」
蕭裕澤瞪大著眼睛，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忠，剛才如此帥氣的舉動，現在添上一些性感，而他就只能持續被忠的氣勢牽著走：「……忠。」
「表現得很好。」忠咧開笑容，將內褲一口氣拉下，對方的陰莖果然不出所料十分的巨大，前端還滲出些微的精水，撕開剛才裕澤拿來的保險套並戴上後，他兩手抓住莖身開始上下搓弄。
「嗚哇、忠？！」以往和交往對象走到這一步，女生多半會嚇到卻步，進而分手。克服了心理因素，卻在最後一關插入痛到受不瞭的，也大有人在。儘管他試過花錢或是交友約炮軟體，卻又一直被打槍。
忠的手雙手突然緊緊捏住，疼痛讓裕澤嚇到。
「看來是不夠舒服？」忠哼了口氣，挪動了身體，彎下身毫不猶豫地將裕澤的肉柱含入嘴裡。
「忠？嗚啊！」軟嫩的嘴唇貼上自己的龜頭，滑順溫熱的口腔緊緊包覆住肉柱，那種刺激感，讓剛才不好的回憶一口氣煙消雲散。裕澤的雙腿顫抖，看著自己的東西不斷在忠的嘴裡出入，那帥氣的臉龐，隨著將陰莖進出時，嘴唇仍緊緊吸附著。
裕澤伸出手，忍不住將遮住忠臉頰的前髮撥至耳後，忠的眼神直直地看著他，接著將性器完全吐出。
「阿啊！怎麼……」裕澤一臉失望，竟然在他快要射精的時候鬆開！
忠張開嘴伸出舌頭，修長充滿骨感的手指從上頭取下了一根黑色的毛，並放在裕澤身上：「你的毛，還你。」
「唔！」裕澤紅著臉，不敢吭聲。
「剛才說好要蒙面的，口罩可以嗎？」忠走到衣櫃翻出布製的黑色口罩，讓裕澤帶上，往上移遮住了雙眼的視線。
「嗚嗯……忠……？」
「怎麼？後悔了？」
「……如果太痛，不用勉強，沒關係。」
真是溫柔。
忠脫下內褲，看著自己早已濕成一片的下體，不甘心地嘖了舌。以往都不曾只靠單純口交就射精，該不會是因為難得吃到直男，太過興奮了？
忠再次地跨坐在裕澤身上，抓住對方的性器對準了自己的肛門口，接著緩緩地往下坐。他能感受軟嫩的龜頭緩緩撐開自己的括約肌，接著性器最粗的部分緩緩往腸道推進，直到肛門口完全被撐開，他不禁先停下了動作，果然有些吃力。
耖……好痛……潤滑液弄得不夠多嗎？
他的身體開始發著冷汗，原先興奮的性器也因為痛楚垂了下去，但他不想放棄，吞了口口水，他繼續努力放鬆自己，將性器往更深處插進。
「唔嗯！」忠悶哼，陰莖還未完全插入，但似乎已經頂到最深處。他的雙腿開始痙攣，接著努力抬起腰肢，將性器拔出。
「忠？還好嗎？」裕澤忍不住將口罩掀開偷看忠的情況，但這時他卻傻了眼。
忠的臉頰紅潤，抿著嘴壓抑著聲音。而以往一半插入女生體內就讓對方哀號的性器，現在也幾乎三分之二，忠的陰莖垂軟，卻不斷流溢出透明的精水，畫面實在太過衝擊，裕澤完全忘記自己為什麼要將口罩掀起來。
「裕澤？」忠看著張開嘴巴不發一語的裕澤，忍不住問。
裕澤將口罩再次蓋在眼睛上，原本以為不行的，畢竟忠那麼帥氣又是個男人，但是剛才看到的景象，他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啊！
「哼……」忠再次擠了些潤滑抹在自己的屁股上，冰涼的潤滑液順著股溝沾濕裕澤的性器以及自己的肛門口，他喘了一口氣後，用力地往下坐。
「耖……啊、啊……！」忠思緒一片空白，對方的性器似乎突破了自己的乙狀結腸，他完全將對方的陰莖全部插進自己的屁股裡。痙攣的痛楚讓他發麻，原先應該垂軟的性器此時卻不斷噴出水。
裕澤感受到自己的性器完全被灼熱的肉壁包覆，感受到水不斷噴濺在腹部上，讓他好奇地再次移開口罩。
忠的雙眼有些失神，張開嘴，舌頭微微吐出，馬眼不斷射出水，這是什麼？潮吹？男人也會潮吹？
「忠？這是？潮──」
「你他媽才潮吹！幹！」忠似乎終於從高潮中回過神來，他通紅著臉狠狠瞪著裕澤，開始擺動腰部，粗壯的性器不斷在肛口之間吞吐。
「我什麼都還沒說──啊！忠！」
隨著擺動，裕澤的龜頭不斷在乙狀結腸進出，太過誇張的尺寸甚至讓忠的腹部些微隆起。剛才因為不習慣的痛楚也漸漸被快感取而代之，看著裕澤不斷溢出舒服的聲音，忠也更加起勁地不斷晃動腰部。
「啊啊、好熱……好舒服……！」裕澤沒想到男人之間的性愛如此舒服，他不斷喘氣，感受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往下體流去。「射了……我要射了……！啊啊、啊──！」
忠配合著裕澤，用力地往下坐，感受著屁股內的肉柱不斷抖動，接著他緩緩離開裕澤的身上，直到剛才都被肉柱充滿的屁股，離開時讓他感到有些空虛。
「恭喜，處男畢業。」忠坐在床邊，努力調整好呼吸。沒想到他竟然有些腳軟，若是剛才逞強直接站起，搞不好會摔倒。
感覺到對方離開自己，裕澤將口罩摘下，慌張地問：「忠？你還沒射吧？」
「我自己去馬桶前擼出來就好，你跟女人做，難不成還會幫對方打手槍？」
「……是不會，」裕澤深呼了一口氣，說：「但是我現在是跟忠做！」
「哼，麻煩。」忠嘆了口氣，又再次騎到裕澤身上。
裕澤抓住忠的雙手，兩人互換了姿勢，躺在床上一臉不甘願的忠，臉上盡是浮著本人察覺不到的通紅。裕澤將口罩丟一旁，撥開忠的瀏海，問：「我可以吻你嗎？」
忠看著臉頰紅潤的裕澤，本來長相就中間偏上，此時卻有一點男人的樣貌。嚐過性愛就會產生這種變化？還是自己已經喝醉，產生了幻覺？
……或許，只是單純地察覺到，對方並不是把自己當成女人的替代品。
忠點點頭，接著兩人的唇瓣貼上，舌與舌甜膩的糾纏。
裕澤原本有些虛軟的性器又開始硬挺，忠很自然地敞開雙腿，抬起腰部往上磨蹭，要對方進入自己。
好舒服……好舒服……好舒服……！
裕澤依依不捨地鬆開忠的嘴唇，往下親吻著脖子以及鎖骨上的刺青，接著是胸前嬌小可愛的乳首。為什麼如此帥氣的男人，乳頭卻比女人可愛？他忍不住輕咬，此時頭髮卻被忠拉扯，讓他硬是與可愛的乳頭分開。
「快插進來……」忠不耐煩地嘖了舌，看著享受吸吮乳頭、才剛脫處就得意忘形的男人。
「啊、好。」裕澤握住性器抵在對方的肛口上，雖然剛才蒙住雙眼，但怎麼做還是知道的。果然前端剛進去時，忠會不斷地喘氣試著排解掉痛楚，不過隨著繼續往內深入，忠的性器也興奮到不斷噴出精水。「忠真是急性子……」
「唔、哈啊……」忠實在沒多餘的力氣反駁，這個體位雖然他輕鬆不少，不過這也代表他只能任由裕澤擺弄，現在光是承受陰莖完全插入就讓他吃了不少苦。「等等……擠一點潤滑……」
「這個？」裕澤拿起床鋪上的潤滑劑，在忠的指示下再次讓兩人相連的地方充滿滋潤，而剛才眼睛完全被口罩遮掩，現在他紅著臉看著彼此相連的景象，性器又變得更加堅硬。
「那，我要動了。」裕澤躺在忠的身上開始晃動腰部，陰莖隨著擺動不斷在忠的體內抽插著，同時他也伸出舌頭，忘我地舔弄著忠的乳頭。
「幹、混蛋──不要……」隨著體內被插滿的快感襲上，忠根本無法好好組織語言，他只能被裕澤壓在身下，咬牙切齒地吐出呻吟。「啊啊、唔──！」
兩人相連的地方經過充分的潤滑，讓進出更加順利，裕澤看著被自己吸到腫脹的乳頭，滿意地吻上忠的唇瓣及臉頰。
好可愛。
「媽的，你剛才忘記帶套……！啊啊！」忠狠狠咬了裕澤的肩膀，其實自己也有錯，竟然會忘記提醒對方這麼重要的事情。但對於眼前得意忘形的傢伙，他就是一肚子火想發洩。
「抱歉，我現在抽出來。」
「幹，白癡嗎？」忠又咬了一口，接著在裕澤耳邊，悄聲的說：「拎北是男人，射進來不會怎樣。」
無套中出？！
「幹、」壓在身上的裕澤突然加重撞擊力道，屁股還被插著如此恐怖的性器，無處可逃的忠只能在言語上反抗：「你這個臭直男溫柔一點啊！」
「對不起，因為忠太可愛了。」裕澤不斷吻著忠的唇瓣，並且一次一次地往深處的乙狀結腸衝刺。「這次……一起射……」
裕澤的手握住忠硬挺的性器，開始快速擼弄，沒想到這樣的舉動讓忠的肛口緊縮，又帶來極大的快感。他不斷喘著粗重的氣息，努力地吸吮著忠的乳首，在忠的性器前端馬眼張大並射出濃稠精液的同時，體內的肉柱也往腸壁深處射出大量的白濁。
「啊……啊啊！忠……好舒服……」
「唔嗯……」忠抿起嘴，感受著精液不斷在體內噴射，他看著裕澤，現在可以確定的是，他會懷念這根肉棒的。
對方的肉柱再次抽離，潮吹、幹射，加上體內受精，這樣的做愛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忠和裕澤滿足地肩並肩躺在單人加大的床鋪上，看著天花板，感受著剛才激情後的餘韻。
「忠，謝謝你。」
「不會，我也有爽到。」
「忠，你說失戀，是因為你是同性戀？」
「國中時期的事情了。」忠臉上浮出淺淺的笑容，雖然當時自己所遭遇到的事情一點都不好笑，自己至今也不算從陰影走出，但也是能夠用笑容面對一切了。「告白，被拒絕。失戀，被排擠。」
那是裕澤無法想像的遭遇。
「明明忠那麼帥氣，又很可愛。」裕澤偏過頭，看著忠。
「……」卻沒想到忠卻冷冷地看著自己。「以前不少男人說我很帥氣，但說我可愛的你還是第一個。」
「不少男人？」裕澤驚訝地瞪大眼睛。
「……哼，很意外？」忠摸著自己隱隱作痛的乳頭，繼續說：「都是炮友啦，他們跟傑森‧史塔森差太多了。」
裕澤轉了身，伸出手側身抱住忠。看著忠胸前被自己弄腫的乳頭，說：「做愛之前，你接的那通電話……明天你要出去找妹仔？」
「可能吧。」
「你不是同性戀嗎？」
「我可以蒙著眼，讓她們幫我打手槍啊。」忠開玩笑地說，老實說就算蒙眼，要他射精也必須僵持很久。去光顧越南妹那次，也是怕國中的事情重演，蒙上眼不斷在腦內幻想，才終於在對方的手掌上射精。
事後還在廁所吐得死去活來，之後有關於茶店的應酬，都由蕭政明幫忙掩護婉拒。
裕澤用力地握住忠的手，他撐起身子，努力地瞪著對方。而忠也被突然的動作嚇到：「怎麼了？」
「忠……雖然我不像傑森‧史塔森那樣高壯，但是……但是……」
裕澤的臉頰漸漸通紅，體溫上升到自己都察覺到情況不太妙。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有沒有覺悟背負著忠的過往以及未來，又或許，此時滿溢的心情，僅僅是兩人歡愉過後的錯覺。
「在告白之前老二先勃起是怎樣？」忠實在無法無視垂在自己腹部上的重量，畢竟那條尺寸誇張的東西剛才把自己搞到失魂又高潮連連，他的手往下摸去，搓弄著對方的龜頭。「嗯？別停下來，把話說完啊。」
「──唔……請跟我交往！當我的男朋友！」
忠扣住對方的脖子，用力將對方的身體往下壓，接著粗暴地吻住對方的唇瓣，兩人的舌頭交纏，彼此吸吮著，直到酥麻感久久未退，才緩緩鬆開。
「可以？」裕澤確認似的問道。
「把你的肉棒插進來，我再告訴你。」
ＯＯＯ
「忠……射、了──！」裕澤雙眼上翻，緊緊抓著忠圓潤的臀部，在腸道裡射精。將性器拔出時，無論是忠的肛門還是自己的陰莖都沾滿了潤滑劑及精液。前十分鐘之前，自己看到這副景象，又忍不住再來一發。
鈴鈴──
「喂？在門口？好的，等我三分鐘。」忠接起電話簡單回應後，結束通話一腳將裕澤從自己身上踢開：「滾開，拎北的食物來了。」
「咦！我去拿就好了，我剛剛射了一堆在忠體內。」裕澤快速地套上短袖及四角內褲，抓著忠的錢包開門拿外送的食物。
外送人員的表情明顯不對勁，畢竟這兩周恰好都是由他配送，開門的人一直都是同一個，身上散發個一股很濃的臭味，說是臭味也不太對，但就是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忠看著裕澤開心地拿著食物回到房裡，忍不住將臉埋在枕頭裡，以往交了那麼多炮友，這還是第一次被困在自己的床鋪上，除了做愛洗澡吃飯睡覺之外，就只是看著傑森‧史塔森的電影。
……原本還想利用休假補染頭髮的。
「忠，來，張開嘴。」
忠抬起頭，看著坐在床鋪邊，笑得一臉蠢樣的裕澤，嘴角微微上揚。
算了，等等叫這傢伙幫我染吧。
忠在心裡這樣打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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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久沒在台星PO文，希望大家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