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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輕狂《20150117,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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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今年冬日宮裡的梅花開得異常艷紅,一朵朵盛開在樹枝端猶如美人面上一抹如霞嫣紅,遠觀似宮燈搖曳,紅燭點點。


    一襲單薄緋衣的顏煢似若無骨般懶懶地撐了只手在桌,眸光迷離的看著窗外一株株盛放的梅花,不時抿口茶,愣是無視一大行往屋子裡捧著錦緞絲綢,美玉金飾的宮人,只是聽著領頭公公尖著嗓子報出長長一段品名,心裡只覺得真吵,吵的腦子疼。


    送入口的茶味道極淡,茶葉是極粗的,本身就帶著股野草味兒,一開始嫌棄著嫌棄著,在深宮裡熬了這麼些年倒也習慣了。


    這些宮裡的宮人都極是貫會見風使舵的,前先年看著她是剛進宮的才人,還會給幾分臉面,後來這麼些年也過去了,宮裡的秀女來來去去了好幾批,見她仍是沒承過寵,現在連些粗茶也不給了,無奈只好把以前的茶葉就這麼沖沖泡泡好幾回,泡的連野味都有些淡了,基本就能算個水。


    無寵的女人待遇都好不到哪去,屋子裡的炭一燒就燒出堆黑煙,顏煢都差點懷疑那公公莫不是直接拿廚房裡燒剩的柴火扔給她了。


    即使這樣,顏煢仍然一年不論何時都穿著一襲緋衣,彩枝問她為何如此鍾情於緋色,顏煢總笑著回,待在閨中時總會偷偷託兄長從市集裡帶些武俠話本給她解悶,看著話本裡的俠女哪個不是一身鮮衣怒火,白馬美人,暢意江湖?女娃兒總愛作夢,覺得話本的江湖是看哪個不順眼,砍了,哪個不順心,不幹了──俗世哪能這般稱心快意?作夢作久了,也就對緋衣有了執念,覺得自己即使不能暢意江湖,至少穿身緋衣過把癮吧。


    當時一旁聽著主子叨叨絮絮說著些的彩枝原本想回句緋衣在話本裡不都是甚麼魔教妖女,反派大魔頭才穿的麼?但看著流光勻灑在顏煢白皙的面上,一雙眼睛似想到甚麼綻放著璀璨的光芒,默默把沒說出口的話吞了回去。






    而來的一行宮人手上捧著的望眼過去無不是緋色的錦緞,或者以緋色為主調的配飾,顯然很是了解顏煢莫名執著的愛好。


    彩枝是顏煢到宮中後才配上的宮女,顏煢曾大方的表示彩枝就是她的首席宮女了,彩枝對此表示嗤之以鼻,因為這曲終軒一個位在尾巷的小院子上下就她一個宮女,沒其他半個宮人,說甚麼首席,整個院裡上至端茶下至砍柴甚麼活都她一個人幹的。曲終軒這個名字,曲終,曲終,曲終人散,聽了就不吉利,又在巷子尾巴,平日根本連隻麻雀都不願意飛進來,這讓好幾度想捉隻麻雀讓自己的吃食加點肉的顏煢表示十分惋惜。


    兩個人年紀相仿,都是入宮沒多久的秀女,只是一個成了宮女一個成了才人,在這宮中的品階都是底端的,倒沒什麼所謂的主僕之別,這些年兩人嬉笑打鬧了過去,彩枝也看慣顏煢整日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


    然而半個時辰前一個看著品階不低的公公領著一行宮人捧著堆彩緞金銀進了曲終軒,也沒報是哪個宮哪個主子派來的,批頭蓋臉就是一長串的品名念下來,就這麼念了半個時辰,彩枝也從一開始被滿屋金光震的直眨眼,到現在淡定的默默立在顏煢手邊給她添茶水。


    「這些都是昇平宮裡的那位寧妃娘娘賞賜下來的。」那公公終於把長長的品名點數完,笑著補上了來頭。


    彩枝是深知自家主子癡迷緋色的性子的,院外樹上被風吹來掛上了一條細細的紅帶她也是硬要爬到上頭把那紅帶扯下來帶回,還差點摔了下去、好不容易把每月一點碎末的月錢存了幾年,就是從司衣房給別宮娘娘製春衣時剩下點零星的緋色布料和司衣房的女官硬磨著偷賣給了她,湊成了條披錦。


    每次看著顏煢幹了些蠢事後彩枝總想著板起臉訓她,但一看到她披著那條披錦,衣袖翩蹮,如墨的髮隨風而舞,笑著張臉問她好看不時,看著那張在驕陽灑下更是璀璨使他物黯然的面容,還是不禁脫口說出句好看。


    所以當深知顏煢本性以為她會一點都不矜持下就衝上去把這些來路不明的賞賜要下而正準備要攔住她的彩枝,意外看到從沒在顏煢那張精緻的臉上出現的冷淡。


    顏煢把茶杯放在桌上,上前到一個黃衣垂首捧的的一盤金銀裡拿起個鑲著紅瑪瑙金邊的玉鐲擺弄了兩下又放回,又漫步走到另一個捧著綢緞的宮人面前像似細細瞧了上面的紋路。


    一般來說上頭有人賞賜下來東西,就是直接讓下人收了,再給送禮的領頭宮人一些碎銀表面客套兩句表示感激就得了,當著送禮的人的面打量東西可以說是十分不禮貌的行為,可這整個曲終軒裡也就顏煢一個稱的上主子,其他都是下人,一時半會也沒人勸阻。


    顏煢繞了圈後,又回原本的椅子上坐了下去,也不管整院的宮人,自個慢吞吞又喝了口茶,忽地一聲極其刺耳的「呵」了聲,在整個寧靜的空間裡格外刺耳。


    「和妳們家娘娘說顏煢粗鄙無雅,用不上這些好東西,請娘娘莫要糟蹋了,還請收回賞賜。」她一字一句說道,特別咬重了賞賜二字。


    她的聲音很特別,不是常聽的美人如黃鶯出谷的清脆,是懶洋洋的低啞,每個字的音斷得乾脆又是俐落。


    「這……」那公公頭垂的更低了,宮裡哪位收到賞賜不論心裡如何表面上都不是歡天喜地的收上?何況是正當聖寵的寧妃娘娘賞下的。


    東西都送出去了哪有收回來的道理,這東西都送了,不收,豈不是打臉?真要給顏煢退回去了,不就是一個小才人打了寧妃的臉。


    「東西都是寧妃娘娘特地吩咐下給您的,特地尋了合您喜好的珍品,您不收,奴才也沒辦法交差呀,還忘您諒解咱們這些下人難處。」


    彩枝一入宮就位低,看著別群宮人對他們紅眉綠眼,像看到甚麼髒東西似的,而這麼個主事公公這樣對她家主子刁難也沒惱,垂眉順耳好聲好氣的說話,還是來送禮的,恨不得當場就幫顏煢收下了。


    只聽得顏煢忽然一串連笑,透的幾分悲哀,嘴角揚起諷刺的冷笑,說,「我體諒了你們?誰人來體諒我?她寧素錦的東西,我收不起,也看不起!她真要有甚麼話想同我說,自個兒來見我,不用送甚麼虛禮,這番榮華富貴,我若是看得入眼,今日這宮裡豈會有寧素錦的地方!」
    這番話說的三分諷刺,七分自傲,可說是無禮到了極致,對比寧妃的聖寵和她的默默無聞,讓人一聽當下只想駁她狂妄。


    但是那張臉,艷麗張狂的讓外頭單純的白,渲染得色彩令人眩目,數不盡的風流驚艷,讓素來見慣各色美人的宮人抬首的一瞬間被撩的恍然,幾不知身在何處。


    讓人想反駁她,卻又因為這女子這般的顏色一時怔的無語。






    「本宮知道妳瞧不上這些。」


    忽然間一道清脆的聲音呼醒了沉默的眾人,一抹綽約的身影踏了進來,那行人聽得了這聲音連連躬身行禮低喊聲聲「寧妃娘娘萬安」。


    寧素錦穿的一貫是素雅,挽起的頭上和額邊只插了幾隻樣式別緻的銀釵,青衣及地,披著狐裘斗篷,顏色是素卻看得出布料上好作工極為精細,她的身上有種屬於江南水鄉女子的溫潤多情,和顏煢的唾唾逼人相比寧素錦顯得溫和太多,整個人並沒有宮裡得寵女子專有的驕傲。


    「本宮知道妳瞧不上這些。」寧素錦又低低重複了一次,像強調些甚麼,自顧自的向前坐在了顏煢桌旁的木椅上,那雙被聖上讚譽多次的雙眸直直盯著顏煢刻意別開的側臉,說──


    「可是本宮知道,妳喜歡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