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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Dream about Mars 《170820.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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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嗶、嗶、嗶。

      抬頭,玻璃面罩因紊亂的呼吸沾上白霧,試著張望四周環境,包覆全身的塑料裝備卻讓人活動不靈活,我在哪?

      混濁的灰藍色在空間中流動:海,像深海,卻沒有生命,取而代之的死寂滲進身上的防護衣,侵蝕我的每一分溫度。我試著邁步,卻只是迎來腳下的空蕩,沒有地面?一陣眩暈襲上腦門——像失去重力一樣,四肢無所措,任由飄晃,只得暫時遺忘指尖的緊繃,寂靜與浮動感:宇宙,像宇宙。

      「燈,開燈。」一束光線穿過渾沌,撥開濁霧的是一個太空人裝扮的男人,他低沉的指令從緊覆雙耳的無線電耳機傳來,我伸手摸索胸前繁複的控制組件,一撥,頭盔兩側的照明燈被啟動,劃開眼前昏暗的同時迷霧不再深不見底。

     

      長廊,我在一條長廊上,其中右手邊的混凝土結構被分割成數個房間。

     

      我接住男人扔來的繩索,抓著繩緩步一同游進其中一個房間。沒有門,沒有窗,只是個少了一片牆的空心方間,格局不大,不過跨上六七步就摸得著牆,我輕撫過斑駁的牆面,水泥粉塵碎片便緩緩滑過指間,看來脆弱不堪的構造卻仍穩固厚實,迎來一拳也只是掉了更多塵屑。沒再說過半句話的男人俯身仔細的搜索著地面與牆縫,即使盡只是相同的灰褐平面,他卻執著地摸過每一寸水泥,粉塵順著那謹慎的動作滾滾而上,原本模糊黯然的面容更看不清楚了。

      似乎是注意到我的凝視,男人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我們都是被命運親吻的學者,不要放過每個細節。」

      「學者?我不明……」嗶、嗶、嗶,又是那短促的尖鳴,直接鑽進耳裡,硬生生折斷我嘴邊的話。

      然後爆炸,無聲的。

      瞬間一個巨大的震動從腳底傳上,整個建築霎時陷入劇烈搖晃,塵屑滾動飄揚,彷彿下一秒就會崩解連同我們壓成碎片。手中攢著的繩索被用力一抽,自稱學者的他緊抓著繩奮力往外游,回頭向我高喊:「魚雷!」

      長廊的廊柱裂上一個大口子,碎塊飛濺,我笨拙地划動四肢躲避流石,總算離開建築時,晃動也逐漸平靜下來,茫茫塵灰也隨之消散,這我才看見建築的全貌:一棟不見底也不見頂的高樓,向左右無盡地延伸。

     

      「找教授。」他說,「看到船了嗎?」

      左顧右看這才在不遠處發現一台太空梭模樣的形體,潛艇?太空船?我不清楚,它停靠的樓層被炸穿一個大缺口,使得上方仍有些碎石崩落下來,直直落進漆黑而不見盡頭的深處,「當你看著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看著腳下的深淵,我心底暗忖。

      此時船身後有了動靜,一人肩上扛著金屬鍊索並固定在長廊的樑柱上,像確保堅固的拍拍鍊條後便向我倆游來,穿著相同太空裝,右臂上卻有一塊紅得鮮艷而突兀的旗幟標記。

      「我沒事。」是個帶著啞調的蒼老嗓音,「船身穩住了,差點沒了這艘船。」
      學者沒有留給老人家喘息的時間,反而向前追問:「爆炸是怎麼回事?」

      「有別的東西來了。」
      教授低聲地說,字字堅定毫無懷疑,別的東西,強烈的發麻感延著耳廓滑下肩頸繞上頭皮。

       
      
    「不過尋寶者總是說有爆炸就有寶藏吧哈哈哈。」

      教授領著我倆深入船身後的大洞,破碎的混凝土牆後是被外力給扭曲彎折的白鐵圍欄,底下曲彎的鐵欄與凹陷地面夾著能給一人鑽過的空間,學者先是低下身摸過鐵欄確認穩固性:「可以過去了,小心頭盔。」語落便手一伸腳一蹬,靈活利索地鑽了過去。

      接著教授也隨後,有些勉強地爬過夾縫,而由我墊後。彎下腰才發現空間比想像中還要狹窄許多,我謹慎緩慢地在沙塵瀰漫的視野裡避開頭盔的碰撞,動作小心僵硬使得肩頸變得更緊繃,就怕一碰就傷著防護衣。頭過了,接下來是肩膀,扭著身子試圖在最小動作裡前進,匍匐的動作在無重力的狀況下更為艱鉅,直到掙扎到腰際時,身前的學者一把將我從夾縫裡拉出,救得我措手不及。
      「你還真笨拙啊。」

       穿過鐵柵,又是一條長廊,不過與方才不同的是:很乾淨。

      清澈透凈的視野,清晰極了,簡直像另一個次元,沒有迷籠的粉塵,照明的能見度增高許多,不過直射進長廊盡頭還是讓漆黑吞噬。不過其中最弔詭地倒不是這乾爽的環境,而是眼前明亮的房室。一個突兀的存在就在眼前靜靜地與一排黯淡的房間並立在這個怪異的長廊上,向廊的牆面被切出門窗的形狀,並刷上不合適的白色,由內撒出的光線強烈到能映亮兩側三四個房間。光線能透過人的雙眼辨清眼前是否有危害而進而令人感到放心,然而在此存在的明亮溫暖燈光反而不合理而彆扭,就像——

      「陷阱……像陷阱一樣。」學者的聲音不如往沉著,輕柔如喃喃自語,音調溢著不確定的動搖,陷阱,這個當下我三人如蛾,眼前的亮房就是火燭。
      
      在短暫的沉默後,教授摸著右臂上的旗幟低聲道:「我們來這可不是觀光的。」

      三人眼神交會達成了共識,緩步向目標游近,隨著眼前光線愈是刺眼,我不敢移開視線的盯著前方,同時關掉照明開關,空間一片死寂,只有自己急促的心跳提醒我:還活著。

      教授先摸到了門邊,利用腕上的鏡片窺視房內狀況,而我與學者二人則在他身後低身待機,同時右手按著佩在腰上的折疊軍剷,在非常時刻任何隨身物都能成為保命的武器,不過所幸,最壞的情況並沒有發生。

      「進來吧,確認紀錄器打開沒。」

      一踏進房裡,沒有突襲,沒有機關,只有鋪了一整地的白瓷磚,乾淨整潔的白牆,與浮在天花板附近滿滿的灰褐色小球。

      進到房間的剎那,渾身違和感掃來,總覺得有哪兒不對勁,不,整個房間都不大對勁。很沉,由肩延伸至指尖的疲勞全壓在身上,腸臟也被逐步壓縮成一塊逼近窒息——「這裡……有重力。」我費力地吐出字,瞬間重力的出現讓我的身體難以適應,裝備的繁重與地面的膠著感都映證著我的推測。

      「從我踩到地就知道了,不過還是謝謝你的提醒。」然而學者只管抬頭凝視著不明的飄浮物,敷衍我的貢獻。

      「而且……」教授突然出聲,摸著頸上的固定環扣,「等等教授!」

      「這兒還有氧氣,和地球的空氣成分很類似。」不待學者的阻止,教授就卸下玻璃頭盔,也如他預料的毫髮無傷。有空氣?不可能。我回頭看向門窗,房間的門窗雖說是門是窗,也不過是牆上切割的空洞,與房外毫無間隔,不論重力的存在,空氣怎能就乖乖待在房內不溢散?

      教授將手上的偵測儀收回胸前的袋內,摸上略長的白鬍暗有所思,學者與我也跟著教授卸下沉重的頭盔,此時我才真正看清楚共事兩人的模樣。教授口上說的是流利的中文卻是一張年邁黑人的長相,深色皮膚雜著參差白鬍,深邃睿智覆滿年歲痕跡的一雙深沉鈷藍色雙眼緊盯著慘白的瓷磚地。而在我身旁調整胸前攝影機確認影像紀錄的學者是個西洋白人,從纖維罩露出的髮絲能看出是深褐參雜著象牙黃色的捲髮,削瘦的臉形高聳的鼻樑,簡直是課本裡高加索人的範例,那雙淺綠色雙眼正與我對上:「過來幫我拿那顆球。」

      「欸等等,沒問題嗎……啊。」還沒等我阻止,學者就壓下我的肩膀用力一蹬,手長腳長的撈到飄浮的球狀物,約手掌大小的圓球,外觀並非純然黑灰色,而是如在玻璃球中裝盛著灰褐色的煙霧,外觀球體一體成形沒有接縫,看不出煙霧是從何處灌入,拿在手上也感受不到浮力,端在掌間也不會浮起飄回天花板。

      教授從袋中翻出相機,「你小心點,我們還不清楚那是甚麼。」,就在學者手上給球拍了幾張照,同時學者也調整鏡頭的位置並同時報告著觀察結果,以利總部的人作整理,我則從身後維持裝置上拿下預備的箱子,白色刷漆不鏽鋼箱內塞滿防撞絮料,審慎地將球體輕放在盒內安置好,並確認箱子的密封與穩固。
      「這一整年的搜索成果就靠它了。」

      「回去吧。」

      「回地球。」

      「嗯回去吧。」

      「你在自言自語甚麼啊?」學者戴好頭盔回頭問我。

      「啊?沒有啊。」

      我環抱著頭盔,抬頭看著浮動的玻璃球,晶瑩的外殼映著光線灼人,死白的眼球也回瞪著我。

     

      ?

     

      死白的眼球也回瞪著我。

      

      佈滿整片天井的玻璃球停止浮晃,全靜止下來並同時瞪大唯一的一顆眼球死死盯著我看。

      慘白的眼白,漆黑的瞳孔。嗶、嗶、嗶,短促的尖鳴,直接鑽進耳裡。


      「魚雷!」




      額,我就醒了(?????????
      分類障礙qq不知道是恐怖還是科學(